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		  		第一回货物禽兽和她  (第2/2页)
骨与股缝之间,那应该是尾巴,而不是腿。不过,他也并不是爬虫。…这样的一个“人”真的是“人”吗?能称为“人”么?能以“人”相待么?    摇红每想到这里,就悲愤得想哭。    绝望得想死。    可是,她却因为悲愤而不可死,绝望而不能哭。    她要活下去,要报仇,就不能死,更没有奢侈去哭泣哀恸。    尽管,这是荒山,日照依然寒,寂静但危机四伏,而她只是个弱女子,好像一件给人废弃的货物,伴着她的,是一只兽…    突然,陡然的,那只“兽”兀然很骤然的霍然惊醒。    ──像在睡梦中猝然给人扎了一刀似的惊跳了起来。    不过,这又像他一贯以来的醒法。    他好像从来都不曾好好的、安安详详的醒来过,正如他睡去也一样。    ──只怕有日他死去的时候,也一样会像僵尸一般的忽然弹跳起来吧?    他遇敌般的弹跳起来,又跄又踉,又惊又怕,像一头给人踢醒的老狗。    他左右四顾,如惊弓之鸟,鼻翼一张一合,像狂嗅什么气味。    然而他只要一移动,这清新爽朗的山上云空,就布满了他的腐臭──也不知是他身上“穿着”那破破烂烂、褴褴褛褛的“布碎”还是根本是从他身体里外发出来的气息。    他起来得很慌张。    他那一双眼(其中一个只是一口“洞”),明显的由暗红转青,然后变成幽幽的碧。    然后他马上“找”她。直至他看见她了,眼色才又转成了暗得发紫的红。当他发现她也正望着他的时候,必会垂下了头,或调开了视线,这时,他的眼光又是令人幽慌慌的鬼碧。    摇红发现他每次都是这样。    ──至少每次醒来都是这样。    可是,这一次,他咧着牙,映着旭照,摇红甚至清楚的看见:    他上下大齿间还挂着纠缠未断隔夜而胶粘的唾液,而且显得比任何一次惊醒都来得恐慌、惊怖。    “唱喔啊──喔鸦…”他前面鼓尽了声,也只能发出几个打从喉头缝里逼挤出来几乎毫无意义的兽鸣,使人意会到他本来就是枭禽,会说人话只是一个错觉“…有人来了…”    摇红听了,只觉一阵昏眩。    “有人来了”    ──他说有人来了,必有人来,一定不错。    因为他是兽。    他有野兽的本能。    摇红仿佛又听到,那些兵刃,利爪、锐齿、撕裂肌骨的刺耳声响。    她好像又看见:那些暴现的血光,遍地的血红,和嗜血的妖兽,在腥风血雨中恣肆,欢腾…    “走!”    他跳了起来,吆喝了一声。    然而,疲备不堪抑或是拒绝再逃的她,却欲振乏力才站起来,足伤就一阵剧痛,一时连站也不稳,面对旭阳,只觉心头,眼前,一阵闹暖的红,几乎就一个跟斗裁下峻峭的悬崖去了。    那头兽一伸手,就抓住了她。    手大如熊。    比熊掌还厚。    更粗。    ──也更臭。    他没有长而尖锐的利爪,但指甲又平又扁,藏满了污泥,像一片片的铲子。    他一耸肩,就把她接背在肩上。    然后他就飞纵,急窜,像给三百一十二名猎户和两百三十一只猎犬追杀的兽,义无反顾的亡命的逃。    走!    ──一路山岚迎面,劲而急吹,她闭上眼,只觉得臭。    泰山高,越上高峰,摇红越觉得自己已沉沦,掉下深不见底的渊源。    她就像一件货物,任由命运和山兽一般的他,来摆布。
		
				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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