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		  		第六章  (第5/5页)
直到残阳去了,晚霞褪了,夜色深了。    不知是否因为和赵正清一个下午愉快的相处,总之虽然夜色模糊、视线不佳,仍不影响江杏雪独自走路回家的心情。    “怎么?那就是你新找的户头?”    冰冷的空气里,巷口的石阶上倚着一个男人。    这突如其来的出现吓了江杏雪一跳。    “怎么?默认了?”见她不说话,何良朝地上吐了口痰渣子,脸色更猥琐难看。    怡香院一封,何良跟着甚么也没了。底下靠他吃饭的喽罗一哄而散,失势的他更是人见人厌,最后弄得连三餐都不继。    江杏雪不悦地冷哼一声,头也不回地越过何良。    “臭婊子,你以为你真是美女天仙,人人碰不得?”何良跳到她面前,用力推她。    “你干甚么?”她甩开他,声音也大了起来。    何良阴恻恻地瞅着她笑。    “干甚么?你以为嬷嬷还会护着你?放屁!老子今天就做了你,再把你带回去,我看你到哪里喊冤去!”    见他是貌7b真的,江杏雪退了一步,语带威胁:“你敢!”    “我有甚么不敢的?”何良大笑出声,又伸手抓她。“就算你还是头牌,没了怡香院,你也嚣张不至哪儿去!”    她是铁了心地又抓、又打、又吼地回应着何良,但再怎么努力,女人的力气仍抵不过男人。    混乱中她被推倒在地,后脑勺重重撞了一下,何良像野兽般扑到她身上;若不是有人奔过来把何良拉开,江杏雪也不晓得自己该怎么办了。    赵正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,他气得全身打颤,出拳的力量特别惊人。何良在他手下,只能处于挨打的局面。    “乔家的人,好样的给我记住!”打落了几颗牙齿,何良捂着一嘴鲜血,口齿不清地在夜色中愈奔愈远。    生平从来没有一刻,江杏雪难过得想哭、想死。被揭落的不仅是自尊的扫地,还有她隐在心里的自卑;这一切的一切,全跟着她破碎的衣领,教那何良三言两语给撕了开。    尤其当她看清楚救她的人竟是赵正清,她真是羞辱得想死。    “你还好吧?”赵正清扶起她,语气充满愤慨。    “很好。”她咬着牙,便吞下欲哭的冲动,用力点头。    “这人太可恶了,下回再见他,我非杀了他不可!你还好吗?”    不晓得是何良把她打得神志不清,还是自尊心作祟,此刻赵正清的声音听起来竟充满了距离,一点儿也没有下午发自内心的开朗愉悦。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,拒绝了他。    “我没事,你别忙,我自己回去就好了。”    依赵正清的个性,都这种情况了,怎么会放她一个人回去。    “别这么固执,我送你一程。”    自他肩上扯下外衣,她固执地摇头。    “万一他又跟着你呢?难道眼睁睁地看他可能会再欺负你,而我置之不理?”    “你关心吗?”她突然抬眼看他,目光炯炯又锐利,彷佛要看透他似的。    那眸光当眼罩下,兜得赵正清有些刺目;明明是清冷深沉的冬夜里,他却被望得颈背上无缘无故凝聚了一团热气。江杏雪的神情认真得不像在开玩笑,她脸颊上还留着瘀血,却只是衬着她那张脸美丽得让人更无法面对面。    彷佛…彷佛她在跟他要承诺似的。    他不自觉地规避问题。他是喜欢白苇柔的,赵正清在心里暗想。如果这些日子不是发生这么多事,他早就求了白苇柔做了他的妻,而不是被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江杏雪吸引得晕头转向。    江杏雪心里明白了,她闭上眼抿嘴一笑。    “只是问问,你回不回答是你的事,用不着这么痛苦。我走了。”    “他…”    “我会应付他的。”    “江姑娘。”    她不置一辞,仍坚持着不让他靠近。    “杏雪!”一顶轿子在远处传出声音。    她抬起头,认出轿中探出头的人,是在怡香院时常来捧场的一位尚爷。    “尚爷。”她挤出个很勉强的笑。    那位圆圆胖胖的尚爷不等轿子接近,就赶紧跳出来,急急把她抱扶起来;看那不避讳的言行,赵正清不禁有些恼怒。    “这些日子你跑哪儿去了?怡香院给封了,我想找你都不知道往哪儿找去。哎呀!哪个家伙好大的狗胆,竟敢欺负你!”近看她一头一脸的伤,尚爷大惊小敝地喊起来。    看样子,这位尚爷也曾是她的入幕之宾。    “是不是这家伙?”他指着赵正清,财大气粗地质问。    江杏雪无心情应付这么多,她叹口气,向来谈笑风生的脸色昏沉沉的显不出半点光采。    “不是他,尚爷。行个方便,请你送我回去,好吗?”    “那有甚么问题。”尚爷半扶半抱地拉她靠在身侧,一面还不忘嘀咕着:“唉,早叫你搬去俺那儿住,随便一间上房,吃喝拉撒随时都有人好生伺候着,也好过自个儿一个人在外没亲没故地飘荡。杏雪呀,不是尚爷爱讲你,你甚么都好,就是那么点倔脾气,像头驴子似的教人受不了。我婆子死了这么多年,你搬去我那儿,别人也不会说闲话的。”    “尚爷。”江杏雪微弱的声音在轿子里低喊。“别说了。”    “俺不说啦、不说啦,就知道你不爱听。”尚爷粗咧咧地叹口大气,即吩咐下人起轿。    “我要回家。”江杏雪掀开廉子道:“尚爷别弄错方向了。”    “俺知道、俺知道。”    轿子走了,只留赵正清被抛在原地。他握紧拳头,因这样严重的忽略而受到伤害。一个妓院的恩客到来,她随时可以把他丢在一旁,甚至连声再见也没有;另一方面,他也为自己的恼怒而不解。他该在乎的应该是白苇柔,为甚么江杏雪面对面的一个眼神,就足以挑得他心乱?
		
				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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